又是神明吗？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经历的越来越多——
神明这个曾经于我崇高而不得不敬仰的词汇，如今却成为了我最为厌恶的词汇。
经卡莲提起…我这才意识到…
真要论起一切事情的开端，似乎都是因为神明粗暴的将我丢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假如没有神明的话，或许我现在还在孤儿院里跟艾夫人…莉莉、可可以及艾娜姐姐她们，过着穷苦但也算充实的幸福生活…
假如没有神明的话，艾格妮丝不会与我相识，她或许不会因为我的鼓励而去学习魔法，也就不会在此前遇到那群冒险者的时候挺身而出…
假如没有神明的话……
“神明的力量…我们要怎么做？”
可无论我多么讨厌神明，现在复活艾格妮丝的方法就摆在我的面前，我不会选择任何其他的选项。
看着卡莲认真眼神，我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声问道。
“艾隆，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力量的等阶是如何划分的吧？”
“嗯，从一阶到九阶…在那之上还有十阶也就是超阶的力量。”
卡莲提问，我立刻作答，听到我的回答，卡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超阶是这个世界寻常生命基本不可能达到的力量层次，哪怕是对于我们恶魔来说，也相当的困难。”
“实际上，超阶的力量一般是以龙这种神话生物的力量层级作为基准而划分出来的，只要是神话巨龙基本都拥有超阶的实力。”
“但归根究底…龙也不过是神明所创造出来的生命——神明怎么可能会创造出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生命呢？”
“所以…”
“超阶的力量之上，就是神明的领域，然而超阶到神级之间究竟有多么遥远的距离，没有人知道。”
“神明可以创造生命，复活艾格妮丝自然也不在话下。”
“说简单点，自然就是想要复活艾格妮丝，就必须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
“艾隆…在你沉睡的这些天，我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该如何取得这种力量——得出的结果直指两个条件。”
卡莲口吻严肃，从她难得缜密的说辞来看，她应该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说到两个条件，卡莲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其一自然不用多说，就是足够的力量——要达成这一个条件，眼下来看最合理的办法就是…”
卡莲顿了一顿，反过手来指了指自己——
“待我收集起七颗罪孽之种，征服了艾洛希姆，让地狱重现人世，那个时候，我自然就会拥有与神明比肩的强大力量。”
其实这个答案我已经猜到了…当初卡莲说起神明两个字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
对于一个恶魔，尤其是拥有着魔王称谓的恶魔的领袖来说，想要获得神明的力量基本无从谈起。
那么余下的可能性，就是要在恶魔的道路上走到最远…曾经路西法拥有对神明宣战的底气，不正是说明了，恶魔的顶点比起神明也不遑多让嘛。
“我明白。”
我冲卡莲点了点头，卡莲则继续说明：
“但光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还不够……我们基本不可能理解神明创造生命时所运用的手段，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
“艾隆，我再问你，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与神明同根同源的力量体系？”
“你是说…魔法？”
我皱起眉头，思忖再三，最终回答了“魔法”二字。
卡莲很是满意，于是补充道：
“就是魔法，准确来说，应该是灵魂魔法。”
——灵魂魔法…我在书中从未看到过这种魔法的类别，世界上魔法的种类很多，但说起大的类别，大概只有自然魔法与契约魔法两种。
其中契约魔法属于直接运用魔力的基础魔法，威力跟等级都不用考虑。
余下的我所常见的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的魔法，都脱不开契约这个关键的因素。
可灵魂魔法又是什么？
“不瞒你说，我其实曾经专门去了解过关于直溯生命本源的契约魔法——但越是往深处研究，就越是发现，除非是神明，否则不可能有人解得开生命契约的奥秘。”
“毕竟按照现有的魔法理论来看，生命就是一种由神明创作的契约所衍生出来的活物。”
“神明赋予了许多事物以生命的契约，并为之注入了…我暂且称之为生命力的本源魔力，这就使得花草树木这些存在也拥有了能够撑起生命这个概念的微弱魔力。”
“但花草树木再怎么说，也只会能够遵从生命基本的发展规则，生长、死亡，然后继续新的轮回——因为，它们缺少灵魂。”
“艾隆…人是有灵魂的，我们恶魔也是。”
“一个人的死亡是两方面的，肉体的死亡代表着生命力的消失，通俗点讲，就是死掉的身体由于魔力不可避免的流逝，最终无法维持生命契约的最低底线，肉体便会慢慢的分解消亡。”
“而灵魂的死亡才是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对此，你应该能够理解吧？阿斯莫德…也就是凭依着你的那位魔神，若非他的灵魂回应了我的召唤，不知前世的你，现在也不会以恶魔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眼前。”
卡莲说的很对…
灵魂这种东西，曾经我是绝对不会去相信的。
可我那坚定地唯物主义在自己被神明丢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发生了动摇。
而卡莲杀死我，再将我重新召唤的经历，更是彻底摧毁了我曾经的观念。
灵魂是存在的。
“只要能够掌握到高深的灵魂魔法，辅以强大的力量，那些还未彻底消亡（灵魂）的生命，就可以获得新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尽管听起来非常艰难，但这两个条件仍旧是可以望见希望的。
帮助卡莲征服世界，收集罪孽之种，然后不断地钻研灵魂魔法，终有一日，艾格妮丝是可以复活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于是连忙发问：
“啊！那艾格妮丝的身体！”
“放心吧艾隆，艾格妮丝的身体，我已经用冰封之术封存起来了，你还记得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卡莲的话让我的记忆回到了爱尔莎踢翻我的那一瞬间…
不知为何，此刻我的肩膀隐隐作痛，那一脚给我的印象过于深刻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见我陷入沉思，卡莲解释道：
“在那之后，克拉伦斯让莉莉丝把你带了回来，而我留在那里…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刚才的这些想法。”
“不过那时候我…我更担心…啊不，我在担心别的事情，所以没时间仔细规划…”
“总之，临走之前，我跟爱尔莎她们说了，艾格妮丝是有可能复活的，然后便用冰封之术封存了艾格妮丝的身体，并且让她们好好保护艾格妮丝——直到我找到办法的那一天。”
听到卡莲这么说，压在我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消失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感激，情绪释放之余，我只能木讷的一遍又一遍向卡莲道谢：
“谢…谢谢你卡莲，真的…真的谢谢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有你在。”
说着，我鼻头微酸，但这一次我忍住了泪意…总不能一直哭鼻子吧，尤其是在卡莲面前，这种丢人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做了。
“话说…那个灵魂魔法的事情，你有头绪吗？”
我转移了话题，当然了，这其实也是我的疑惑，关于灵魂魔法，我一无所知，不知刚才提起这个概念的卡莲是否有什么头绪。
“哼哼，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结果，听到我这么问，卡莲忽然又恢复了曾经臭屁的大小姐模样，翘着鼻子，下巴昂到了天上，神气无比的说道：
“本小姐所擅长的召唤魔法，其实就是灵魂魔法跟契约魔法融合之后的产物！”
“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是怎么跟魔神的灵魂对话的？”
“当然了…因为不是真正的灵魂魔法，所以我是没办法指定某人的灵魂进行操作的，就像你们——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得知召唤的结果，只能说能够以恶魔的身份重生，艾隆你肯定很幸运。”
呵呵…我很幸运吗，这个笑话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好笑啊…
当然，卡莲这么说，我就能明白了——既然召唤魔法是契约魔法跟灵魂魔法的结合，那么…她肯定有办法追本溯源，找到灵魂魔法的研究方式。
卡莲似乎对我的反应相当满意，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确实心情好多了，这多亏了卡莲。
只见她笑盈盈的说着：
“嘿嘿，我有召唤魔法的基础，要学习灵魂魔法不过是信手拈来，记得当年老师叫我召唤魔法的时候，他可不止一次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我继承他的衣钵，继承他所掌握的所有灵魂魔法……”
“诶？”
我看到卡莲笑盈盈的样子，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可直到卡莲说出“老师”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我忽然愣住了。
老师？
……有人教导过卡莲如何使用魔法？
该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且不论卡莲那魔王的身份…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有资格成为一位超阶魔法师的老师吗？
卡莲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断她，毕竟我真的很想知道…教导卡莲魔法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个…卡莲？你说的那位老师…他是谁？”
“老师？老师就是…”
“……诶……”
“诶？”
在我的注视之下，原本还相当开心的卡莲忽然就顿住了。
她的双眼好似失去了光泽，迷茫浮现在她的脸上。
然后她僵硬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我，自言自语道：
“老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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